松阳县论坛

首页 » 问答 » 问答 » 建筑学报文里middot松阳
TUhjnbcbe - 2021/4/1 15:39:00
点击图片前往项目详情

金秋野

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年10月1日,应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张杰教授之邀,我去浙江松阳参加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举办的“历史城镇村专业委员会年学术会议暨历史环境保护活化松阳研讨会”,并与松阳?文里三庙文化交流中心的项目发起人——北京同衡思成投资有限公司的彭海东聊了很多。两天时间里,一有空我就在园区四处转悠,感受这个场所的气质和氛围。单纯从建筑学角度,我觉得这个作品成熟洗练、格调极高。但又不仅是个审美问题,因为无论从开发理念、社会价值、文化含义还是完成度来说,都是同类项目中的佼佼者。而我对它的理解,又掺杂着很多思绪和回忆,早已超越了一个“设计作品”所能承载的。▲1城隍庙前广场文里街区位于松阳县城中心,南边还有一条格局和外观基本保持旧貌的老街,基地本身则早已荒芜,失去往昔活力。目前被各种类型的建筑包围,边界是开发商与居民反复协商确定,因而盘根错节,与街区建筑参差咬合在一起,并在不同的方向形成6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出入口。共有两条南北向轴线,一条是文庙的轴线,一条是城隍庙的轴线,二者形成的夹角处,设计师植入了一个咖啡厅,成为两个广场区域的过渡。主要入口位于南端,正对青云路,这条路在历史上曾发挥重要作用,北端连着曾经的区委楼,被设计师改造成精品酒店。入口左边是一个儿童书店,正对文庙前广场;右边是过去的幼儿园,准备改造成非遗中心。再往东是城隍庙前的小广场,隔着广场与城隍庙相对的是文仓美术馆,由昔日的粮仓改建而成。新建筑以“廊道”的形式,将不同时期的历史建筑串联起来(图1~6)。▲2//4/5改造前的青云路(左上)/原区委办公楼(左下)/修缮后的城隍庙(右上)/闲置的粮仓(右下)▲6文里正面平行投影轴测(标注为基地原有建筑建设年代)在这篇文章中,我尝试以“顺势城市设计”为线索,把记忆中的片段串连起来,说说我对城市、对文化、对历史和现实的看法。在文里,遗产保护与商业开发、理论探索和空间美学、社会治理和民间活力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这是否意味着社会中各种差别化的利益、各种不同的价值诉求和城市理想正在达成默契,而这份默契,也牵动我对历史的想象,在文里的秋日随树影斑驳浮现。1德云居年2月5日,建筑师叶敏带我去顺德德云居,一个借助城中村空间稍加改造而成的餐馆。从此它那园林般的体验就在我脑海里扎下根来(图7)。前几天听建筑师薄宏涛演讲,提到理查·罗杰斯(RichardRogers)的一句话:“在已开发的土地(棕地)上重建和再利用已建成的建构筑物一定会比在未建设的土地(绿地)上建设更有意义”。我以为,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它更有意义,也是因为它更美。已有建筑的场地提供了层叠的时间信息,作为先决条件,加入到后来的建成环境中,这要比历史主义者挖掘事实上已不复存在的城市轴线和建筑边界更有价值,此时“空间信息”实实在在地传递到使用者的感官之上,不只停留在概念或图纸上。▲7广东顺德德云居院落景观在德云居的例子里,“历史信息”更有一层“自然”属性,是得到官方认可的“经典历史环境”所不具备的。城中村按说也是一种“民居”,反映大发展时期的经济规律和建造技术,但它又叠加了城市化过程中的人口流动性和错综的土地产权,很类型化、很临时、很速成。它具备篠原一男所说的“蘑菇”特征——生态群落般的反纪念性,自然、蓬勃、丰富、多样,属于中国人所熟悉的“小传统”、市井人生。遗憾的是,我们从小耳濡目染的烟火气,正在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慢慢消失。无论是尺度还是空间结构,都在抹除记忆、制造陌生。以保护之名行破坏之实,更让人怀疑当今建造活动的合理性。日本城市建设中一个核心概念“景气”,类比于我们所说的“烟火气”,其实就是聚拢人气、制造繁荣的空间内聚力,相比之下,理论界通常接受的“活力”一词就显得过于抽象了。而“混杂”和“混沌”的活力,恰恰不是目前城市设计实践的目标所在。德云居,完全的“内向视野”,有“象”而无“形”。我经常想,如果规划师和建筑师能读懂城中村的美,再把它带到日常工作中就好了。2西村大院年11月27日,我终于有机会探访此前一经落成就引起广泛讨论的“西村大院”。与刘家琨早年更个性化的“鹿野苑石刻博物馆”相比,西村大院具有鲜明的城市特征,它的城市性是内敛的,对外则有明确的边界和主体形象,与周边街区的融合度不高。作为体现单一空间逻辑的单体建筑,西村大院的独特性完全来自于四面围合、居于建筑中部的“大院”。青锋在评论文章中把它比作“火锅”,而它恰恰融合了火锅的“混杂”和“热气腾腾”两个特征。首先是功能和业态的混杂:这里有办公、展览、商业、创意市集、企业孵化器、多媒体演艺空间,也有设计酒店、图书馆和城市运动休闲……其次是时空信息和建筑语言的混杂:这里有城市综合体、单位大院、学校操场的感觉,也有生产队、城中村、筒子楼和住宅小区的模样。经典案例和现实经验融合,集体主义与个性表达叠加,勾起了多少记忆。西村大院的“烟火气”,是否跟建筑师有意制造的“混杂”有关(图8)?▲8西村大院混杂的城市空间容纳力较强。环境容纳力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括建筑师设定的初始条件的严格程度、建筑的开放程度和管理水平、场所的宜人程度、周边人群密度和行动意愿等。西村大院可以说综合了种种现实条件,是建筑师顺应场所的“势”而造出的一体化解决方案。城市本身就意味着兼收并蓄和混杂。我们通常说建筑设计应该具有一定的“城市性”,不仅是指它与周边的关系,也是指它自身的环境容纳力。单体建筑容纳力强,就有较强的城市性;群体建筑容纳力弱,城市性也随之降低。拿西村大院来说,在单体建筑中操作城市性,更不容易把握。把它看作刘家琨职业生涯中的代表性作品,应该是没有异议的。可这到底是建筑师“妙笔偶得”,还是有意为之的形式突破呢?文里解开了我的疑惑。我曾想,像西村大院这样的项目,要甲方、现实条件和*策全都凑巧,类似的机遇难以再现。而文里项目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段、尺度和功能安排下,比前者更进一步地实现了混杂,问题更复杂,解答也更巧妙,在城乡环境提质升级的大背景下更具普遍意义。巴瓦的火车年月16日,我与刘家琨老师在斯里兰卡本托塔的俱乐部别墅酒店(ClubVilla)午餐。院子面对泳池草坪,是客人们专属的活动场地。没有院墙也没有篱笆,每天好几次有红色的火车从那里呼啸而过。刘家琨猜测这是巴瓦有意为之。这列火车就是斯里兰卡有名的海滨小火车,它虽然是旅行中的亮点,但在旅馆旁边穿行总不是什么好事。通常会把它看成消极因素,起一堵高墙隔绝在外。巴瓦则反其道而行之,将院落地坪逐步抬高,直到与铁轨等高,通过下部挡土墙与外界隔开。人若到外面去,需要下台阶,通过一道窄门,再爬过高高的路基,才能到达海滩。院子里的人看不到这个剖面上的处理,只看到火车贴着地面飞驰而过。火车成为院落景观中最独特的一部分,让人印象深刻(图9)。▲9俱乐部别墅酒店(-),开敞式客厅与对面奔驰而过的火车可见顺势设计也不只是个细节控制问题,它更像是个宏观意识问题:如何对待新与旧的关系,将不利化为有利。除了和光同尘的拥抱姿态,也少不了妙手回春的神来之笔。城市设计考验的依然是设计师的判断力、驾驭力和感觉。院子里的火车,我去过不下5次都没注意到。刘家琨去一次就看明白了。4顺势城市设计年9月5日,我在韩国首尔举办的UIA世界建筑师大会(UIASeoulWorldArchitectsCongress)上做了题为《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顺势设计”方法及与传统思想的关系》(The“HomeopathicUrbanDesign”MethodintheUrbanizationProcessofChineseCitiesandItsRelationshipwithTraditionalThoughts)的发言,第一次系统阐释了“顺势设计”。它在建筑设计和城市设计中都可体现。顺势设计作为一种理念,强调对既有条件的综合接纳和细致利用。这里“既有条件”既包括自然环境,也包括已有建筑的城市环境。因为场地已有建造痕迹,不是库哈斯说的“一张白纸”(tabula-rasa),故有“势”可借。年代以来,中国极速的城市化满足了人们安居愿望的同时,也造就了大批品质低下的公建、住宅楼和配套设施,以及大量以实用为主的工业建筑和基础设施。它们不仅覆盖了中国的传统人居环境风貌,更让城乡面貌一派粗糙。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对历史遗产的珍爱和对美好家园的期许与日俱增。有学者认为,这些粗糙的“速成环境”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应加以保留。但我认为,其艺术价值更甚于其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从德云居的例子里不难发现,非匀质和错综的城市形态有点像中世纪的欧洲街道,介于有序和无序之间,包含了方格网和轴线难以容纳的丰富空间信息,如善加利用,会给城市空间带来难以名状的丰富体验,是现有的城市设计方法难以企及的。而它极有可能在新一轮城市更新中被当作垃圾丢掉,导致历史性的错误再次上演。从这个意义上讲,“顺势设计”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体宜因借”或“存量改造”,它是将现状的对与错一概接纳,通过统筹安排,在宏观与微观各层级加以整体考虑和细节控制,从错综中生出内在复杂性的设计思路:以现有的城市为地形,将城市中的一切信息,无论好坏,照单全收。5历史的地层研究历史的人,经常从地质断层里看出门道。其实城市的“历史地层”里也有断层。看看老照片中的城市风貌,从晚清到民国是一个断层,到建国后是一个断层,到年代又一个断层,眼下似乎正经历着新的断层。在这样剧烈的地质变化中,必须思考一个问题,即,同样作为房子,哪些拥有特殊的价值,必须原封不动地妥善保存;哪些可以看作“一般性”的物质现实,可以毫无吝惜地抹去?无论采用怎样的甄别原则,或由谁来做出判断,总是要对现存环境进行价值评估,一分为二,区别对待。事实上,这么一分,环境就死了。城市环境就像大自然,是个连续不断、彼此相关的复杂系统。任何分而治之的做法,都是在破坏连续性、切断生态链的完整性,结果都是“烟火气”的丧失。如果是局部的断裂,假以时日,或许还能复原。可惜很多城市规划模式和遗产保护策略,更像是绞肉机般的系统切断。城市也是有文化基因的,它的连续性来自于记录在街区肌理之中的生活形式。比如四合院,表面上看是一种空间形态,其实是一种生活形式,而它在明清时期的形式与近现代形式的差异,其实就是人际关系和交往模式的变革所致。年于韦斯屈莱大学(UniversityofJyv?skyd?)校庆,阿尔瓦·阿尔托作为优秀校友发表演讲,当着总统的面,他说:“中世纪晚期繁盛时代的哥特教堂,周围总有一群不起眼的小房子簇拥着,教堂的尖塔鹤立鸡群,象征着难以言喻的生命的统一。后来,这些围绕在尖塔周围的小房子被清理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尖塔,结果,意想不到的效果发生了,教堂的精神力量随之消失了。”从“顺势设计”的观点来看,认为教堂比小房子重要、四合院比居民楼重要,对城市建成环境进行武断的文化断代和价值区分,都有问题。将保护建筑从环境中孤立出来,并锁死其随时间变化的机会;或将大量连续的城市肌理视为“无价值”而系统抹除,两者同样不可取。顺势城市设计的一个目标,就是把破碎的历史地层缝合起来。这正是刘家琨在松阳所做的工作。文里面积只有多平方米,却散布在1hm2的区域中,纵横串接起几个小街区。在这条线上,分布着大大小小10多种不同时期、不同历史价值和不同保护现状的建筑,包括唐代的文庙(清代遗存),明代的城隍庙(清代遗存),年代的区委办公楼,年代的电视台、水塔、粮仓和牌坊,年代的银行,以及年代的幼儿园(社区办公室)。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年代难以考证的住宅楼、小店铺和居民自发加建等。新建部分非常轻巧地穿行于街巷之间,刘家琨把它比作“泥鳅钻豆腐”。这座廊道采用轻盈的耐候钢结构,地面层故意脱离地表,轻轻地盘绕在旧日街巷间。但廊道的影响范畴并非如形式上那样轻盈,不同于琐碎的“小规模、渐进式、微更新”。从刘家琨的草图上看,这个廊道不仅纵横开阖,侵入到历史街区的每一个角落,且将各处建筑或围合、或包裹、或穿透、或缠绕,成为场地中低调但无所不在的核心要素。它当仁不让地占据要津,成为场地的主体背景。我们无法画出它的立面,也没有办法描述它的形态。它无处不在(图10)。▲10蜿蜒穿行的新建系统有一处特别吸引我的地方,是主入口书店的整体景观。从咖啡厅方向回看,书店和背后的老居民楼形成强烈反差,却又非常和谐地统一在一起。居民楼的多孔立面和轻钢结构屋顶历经时间,很多都是居民自发建造的结果,作为城市现实的一部分客观存在于现场,与文庙对峙。新建筑同居民的私搭乱建分享类似的空间语言和外观特征,又通过一个内凹的庭院将古树环抱进来,并与对面的文庙入口形成呼应。态度上既不倨傲也不谦卑,自然得体地完成新旧建筑的尺度过渡和空间缝合。个不同时代的建筑和代表自然出场的大树一起形成了一个疏朗又通透的公共空间,而居于视觉中心的,是最缺少经典意义和保留价值的居民楼。它轻松又调和,以无面目为面目,将传统化为今天的烟火气,又染上了大发展时期的蓬勃与杂芜,与对面的历史建筑交相辉映。书店介于两者之间,成了孩子们放学后的天堂(图11)。▲11文里主入口书店、居民楼和大树景观改造前,文里的既有建筑好像一些散落的珠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刘家琨的设计语言轻松有力,用一根铁锈色的线把它们串成项链。设计顺应了场地的势、地形的势、场所的势、场景的势,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不仅打通了锁死旧城空间的任督二脉,更让它改头换面,成了“半机械人”。6复杂系统与城市活力之源对于城市来说,讨论风貌问题,不如讨论活力问题。一个悖论是,那些以风貌为出发点设计的新城,似乎都很难有效地聚拢人气、催生活力。美国大小城市中心区空置问题一直无解。而一些传统城市,如地中海沿岸城市的老城区和印度、南美的贫民窟,活力一直不减,但与之相伴的是管理失序、犯罪横行。活力是描述生命体的指标,城市不是生命体,所以无所谓活力,城市活力是指城市空间中人的活跃程度,和人与人之间产生链接的数量和质量。城市跟人体一样,是个复杂信息系统。拿人来说,活力表面上看是人的体态、肤色、爆发力和耐力等,内里是人大脑皮层的活跃度和肌体的代谢水平。假如把系统的复杂程度(熵)等同于建模数据量,那么越有序的系统数据量越小,极致状态就是信息归零,一片“冷寂”;最无序的状态就是数据量无穷大,无法描述、不能计算,所谓“热寂”。矿物晶体比所有的生命体都有序,但它没有活力。人的复杂程度显然比草履虫要高,但并没有演变为一团布朗运动的粒子。高等生命介于有序和无序之间,是复杂的有序系统。过度的有序和无序,都消灭活力。生命是有序和无序的平衡。过度强调集体,进行严格的规划和管控,人们被迫进入高度有序状态,社会活力随之降低;过度强调个体,完全无视规划,社会将陷于碎片化的生存竞争,无法进行有效的组织动员。活力表现为个体、社群、国家等不同层级的相互制约,是一种数据量巨大但依然可预测、可模拟的平衡态。城市空间治理跟艺术活动类似,无需细微到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院落。大巧不工,空间的美是使用者的自发散在的活力的集合效果。过度强调统计、施行有序化管理,只能让人变成电子游戏中的NPC。在文里项目中,开发方似乎采用了一种弹性的活化策略,无意去创造莫须有的“历史风貌”,也没有将街区“博物馆化”,而是留出各个方向的6个出入口,让居民和游客随意进入。在业态上,既有参观游览性的文庙、城隍庙、文仓美术馆,又有文化服务性的书店、咖啡厅,还有商业服务性的餐厅和精品酒店。无论改造后的功能为何,旧建筑都保留昔日风貌,且总面积与新建部分几乎持平,这为街区赋予了一种独特的历史面貌,它不属于任何一个特定的历史年代,却让人恰到好处地感受到时空的叠合。公共性的美术馆、餐厅、书店和咖啡厅位于青云路的前端,围绕两个内院形成市民活动的中心,却又通过区域划分避免人流过度聚集;经营性的酒店位于院落深处,以玻璃隔断保证视线上的连通和实际上的独立。拆除物质的和心理的围墙,需要的不仅是勇气,也要有足够的自信。在文里项目中,本地居民、游客、工作人员和旅馆住客混杂在一起。文仓美术馆正在举行国际研讨会,文庙的舞台上进行着松阳高腔表演,老人们在咖啡馆外廊三三两两晒太阳,孩子们在二层平台捉迷藏,时尚青年在廊下拍照,小狗在居民楼天台上吠叫,阳台上有人对坐饮茶,青云路上正在举办创意市集——这不是想象中的场景,就是我在文里亲眼所见:一幅当代的“市井繁华图”。7园林与城市很多人对“园林城市”有误解,以为就是把城市做成园林的样子。其实城市不可能像园林,它必须满足人流和物流的效率。又有人把园林理解为山水,抽象的山水、片段的山水,都没有抓住园林的要点。童寯心目中好园子的标准:“疏密得宜、曲折尽致、眼前有景”,用来衡量城市空间的优劣也是没有问题的。童寯一句都没提叠山、理水和花木,说明这些不是影响空间体验的必要条件。俱乐部别墅酒店和德云居,一个是设计师作品,一个不是,都满足童寯的标准,我认为都是好园林。文里有处精华和一点缺憾。第一处是咖啡厅以北,由游廊、民宿高级套间和城隍庙后厢组成的小庭院。此处半围半透,在路边忽然出现,游廊顺势下沉,形成通往城隍庙的入口。转进去,气氛忽然幽静,正对面是民国风小拱门,左手边是古木和大石,右手边是通往城隍庙广场的小径,深得“疏密得宜”之妙(图12)。▲12咖啡厅以北,由游廊、民宿高级套间和城隍庙后厢组成的小庭院第二处在文庙入口对面,书店前廊后空出碎石铺地庭院,正对大树老屋,仿佛踏入时空之门。地面零落的大石块增加了视觉密度,平而宽的廊子压暗了光线,让树庭格外响亮,两侧晶莹的玻璃反射出庭院景物,又透出书店内暖*灯光。绕过右手边的侧廊和深深庭院,竹西佳处是僻静的宴饮之所,深得“曲折尽致”之妙(图1)。▲1书店和居民楼围出的庭院第三处在园区东入口,左侧是美术馆入口,右侧是老屋山墙,墙身有斑驳的岁月痕迹。咖啡厅后廊在此横跨入口,与美术馆前廊接在一起,修长纤细的钢柱撑屋顶形成景框,框住一株枯树的弯曲枝干。入口是两扇沉重的水平移门,左边一扇实心大门是灰色氟碳喷涂,右边一扇却是透空的轻钢格构,它编织出一个更小尺度的网格系统,与门外的街景形成呼应。门外是再寻常不过的江南街市,不同时代的景物如电线杆、小黑瓦、绿玻璃塑钢窗、五花八门的店招、红色遮阳篷、电动摩托和青青山坡,都透过这层工业化的薄纱映入眼帘。这幅小景淡远而有古意,深得“眼前有景”之妙(图14)。▲14文里东入口的大门、枯树和廊子形成的小景有一处在我看来略显缺憾的地方,就是青云路的尽端。青云路作为园区主轴线通往当年的区委办公楼和它前面的院子。办公楼如今改造成民宿客房,需要相对独立的管理,所以用玻璃围栏进行了封闭处理,右手边廊子到这里左转,需要刷卡进入。青云路到这里戛然而止,只留一个平台和一株金桂树收尾,让人无意驻足。有好几次我走到尽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转入廊中。作为园区内重要的历史轴线,似乎缺乏一个同样分量的收束。古代的房子尺度上比现代的小。太和殿不到40m,已经是巍然巨物,普通住宅入口都低低的,江南街市依旧还保持着这样的尺度。修复后的松阳文庙,高高的门槛、紧凑的庭院和奇特的歇山屋顶,让它略显巍峨,可是在新建游廊的对照下,又细致精巧。文里本来是旧日松阳的城市中心,改造后由外转内,成为“内向视野”的园区,这是巧妙地利用了古今城市的尺度差异。以上处小景,也是顺着旧有建筑的势、古树的势、城市街道的势,描画点染或凭空造出的景,好像全不费力,却张弛有度、连绵不绝。计成所说的“体宜因借”常为具体设景而言,“顺势设计”则更多是宏观总体策略,是造园语言在当代城市设计中的转译。昨日读到崔愷院士写隆福寺改造的一段心得:“最终的改造策略是表里兼顾、上下兼修、大小穿插、新旧混搭、将错就错、顺势而为。不仅保住命,还要恢复活力,不仅消解负能量,还要注入正能量,不仅借助外力支撑,更要有自我修复持续生长的内在力量”。这句话点破了“顺势设计”的核心要义,可以看作存量时代建筑师的行动指南。如能影响决策,也是中国城市化解困境、变劣势为优势、以历史为画布、用街巷造园林的绝佳机会。8文化传承的物质前提东方城市特有的“烟火气”,或者日本人说的“景气”,是有其物质基础的,或许可以从城市形态方面得到阐释,应该也能推演为一套诱发活力的城市设计方法。以前没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我们心目中的“好城市”的标准没弄明白。不读书的觉得电视里演的就是好;喝过几年墨水,就觉得书里写的就是好;出国旅行,觉得哪儿都比家里好,对身边的好视而不见。问问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跟他们说说“类型学”“景观都市主义”,有人理你才怪。“人气”就是人们用脚投的票,没人去的地方,无论理论意义多大都不会很好。好城市就在那里,就是身边家家户户串联起来的街巷。记忆中的生活空间,几十年间被我们自己变成产业、变成学问,就不把它当生活本身,毫不吝惜地拆掉。随着城市化的推进,花草树木和老街道被过度有序的街区取而代之,人居环境的信息量大大减少了。关于曼哈顿的“密度文化”,在亚洲城市比比皆是。其实曼哈顿比美国的其他城市都像旧大陆的城市,跟网格、形态关联不大。一般的商业街,二层都很难吸引到人流。高楼林立的都市,烟火气依然是靠最容易到达的“表层密度”来塑造的。撇开地价不谈,清明上河图中的汴州和纽约第五大道没有区别。好城市需要的是这股烟火气,有了它,不愁经济不旺盛、文化不繁荣。与宽马路、中轴线、纪念性的城市形态相比,清明上河图提供了复杂空间信息系统的实例,它的物质基础就是混合。江南私家园林就是复杂的空间信息系统,其中有类型的混合,如建筑、地形、花木、水体;有时间的叠合,如不同历史年代的建筑遗迹、不同时代的物件,和不同生命周期及年龄的植物;除此外还有不同尺度、不同使用功能的混合。相比之下,城中村和野蛮生长的城市环境,恰好提供了未来混合形态的物质基础。我常想,如果我们真把历史街区完好无损地保护起来,在周边另起新城,其空间复杂性不一定比今天现有的形式更好。残留的历史片段、不同时期的时空交叠,完全可以通过顺势设计加以整合,就像刘家琨在文里所做的那样。其结果是城市空间的“内向视野”化,而成为具有“表层密度”和“烟火气”的园林城市。研讨会上,我了解到开发商的一个理念DIBO(设计投资建造运营一体化),彭海东也跟我谈到推行这一理念,在历史街区进行商业开发过程中的种种不易。我想,城市环境的升级,不仅需要建筑师创作手段的升级,也需要管理者和居民观念的升级,更需要有理想、讲分寸的开发商,需要大家想到一处去,然后才有机制的建立和利益的平衡。这也是一种“顺势”,顺时代的势和人心的势。在斯里兰卡,我一路上大谈“顺势设计”,到行程末尾,家琨老师对我说,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只是定义还不够精确,这个词包含的意思太多,边界又不够清楚。他说的没错,人们都在寻找合适的做法,乃至合适的表达,去捕捉一些时代的信息,大家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却又无法说清楚。它不仅与传统相关,也意味着一种属于未来的理想环境,不同于罗西的米兰,也不是林奇的波士顿和培根的费城,更不是科幻电影中炫目而乏味的东西。它真实而富于想象,引人憧憬又让人怀念,是溶解在我们血液中的历史与现实。完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1
查看完整版本: 建筑学报文里middot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