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泛发型白癜风 http://m.39.net/disease/a_6164743.html《品读婺剧》选载作者:赵祖宁
婺剧高腔音乐印象
历史上最早流入金衢盆地并长期盛行的地方剧种是高腔。明中叶至清中叶的三、四百年间,以“一人启口、众人帮腔”、“以板击节、锣鼓烘托”的高腔,正是它的鼎盛年代。沧海桑田,兴衰荣枯,至新中国成立时,名副其实的古老高腔,成为婺剧大家族中的一员。高腔从不托管弦、无过门、无间奏的徒歌干唱,发展至当今丝竹乐队伴奏,是婺剧诸声腔中历史最长、变化最大的声腔。只因为当下活跃在舞台上的高腔戏日渐减少,故而当代人对高腔音乐渐行渐远。对于高腔漫长而又兴盛的过往,遗憾先前没有录音、摄像,逝去的辉煌知道者不多,只能从零星的史料中获得不多的信息。幸好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各专业婺剧团相继成立,及时抢救,采录、整理了大量高腔剧本和曲谱,继而编志纂史,为后人“历史地”认识高腔音乐、“音乐地”看待高腔历史,为婺剧人温故知新、承前启后留下了许多宝贵资料。
《*金印》片段郑兰香演唱
一、不托管弦、锣鼓助节、后场帮腔的西吴高腔
明末以来,逢年过节,金华北山脚下西吴一带的村村落落,大大小小的晒场陆续搭起了戏台,无论收成是丰是歉,看高腔戏是代代相传的文化大餐,不可或缺的年味。戏班一到,顿时热闹起来,“锣鼓响,脚跟痒。”四乡八邻,亲朋好友,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将晒场挤得满满当当。戏台上“大蹦大跳”和“大红大绿”给他们带来兴奋;“大喊大叫”加之“大锣大鼓”的那种“金鼓喧阗”,让他们觉得过瘾!戏台顶上盖着稻草和篾簟,故称草台,四壁徒空,遮阳防雨不挡风。戏台分前场与后场,这既是区域划分,也是戏班行业称谓。前场,既指表演区,也泛指演员身份。后场通常五位乐手,身着粗衣布衫,在靠后的台中央一字排开,手持各种打击乐器,为演员打板击节,为前台配锣鼓,同时又要张嘴为前台帮腔。鼓师为领帮,其余为合帮。前场一人唱,后场众人帮,前“领”后“合”。一人唱与众人帮前呼后应,通常是唱时不帮,帮时不唱,让演员有喘息机会,很少重叠。大多前半句不帮,只帮后半句,唱词的主要内容由前场唱出,故而唱者往往是字多腔少,重“字”不重“腔”。帮者腔多字少,重“腔”不重“字”。众人帮的常以拖腔烘托气氛,形成前单后众、前抑后扬的格局。唱者传文辞部分为“活腔”,可根据字多字少,可长可短。众人帮的是“定腔”,因为早先唱戏全凭口口相传,没有谱子,连文字脚本也难得一见,靠的是记性和记号,不少前辈艺人具有令人惊讶的记忆力,如“浙婺”名艺人江和义先生,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己年过花甲,他为抢救高腔资料,一人竟能吐出大大小小数十本高腔戏的唱腔和台词,包括舞台表演等。高腔的帮腔旋律、节拍相对固定,不能自由发挥。唱时以击板定节拍,有时帮腔还会伴以锣鼓。前场人物不论生旦净末丑,帮腔不依行当不分男女,(松阳高腔的帮腔分工很细)句尾拖腔,众和众帮。自始至终,唱腔的旋律基本上是五声音阶。男女对接不转调,故而常见移宫犯调(五度移位)旋律出现。演唱和曲调简单朴素,却听不到管弦伴奏之声。这就是早先金华世世代代先民们百看不厌的西吴高腔戏。
明中,昆腔勃兴,高腔班、昆腔班优势互补,为了生存互相依靠,遂出现高、昆二合班,合班不合腔,高腔、昆腔各人各爱。到了清中叶以后,终因乱弹、徽戏的先后崛起,高腔风光不再,在婺州大地回响了数百年的“一唱众和”之声黯然失色,不断被边缘化。是巧合,还是命定,随着中国最后一个皇朝的风雨飘摇,独立独行的高腔班社逐渐随之消失,无奈改换门庭,“入赘”乱弹班、徽班。对于曾经是名扬天下的成熟剧种,不免显得有些悲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当时艺人很强的尊祖观念,恭高腔为老大、老祖,总算留给高腔莫大颜面,把能不能演高腔当成区分“三合班”还是“二合半”的压舱石,即:无论你是乱弹班还是徽班,能演高腔戏才能荣称“三合班”,反之,只能屈就“二合半”。此后,高腔与乱弹班、徽班共和共存,秉持“分腔分治”,互不相混。相形之下,不托管弦的高腔,显得原始、单调。高腔人别无选择,任由乱弹班、徽班管弦皆备的乐队,顺理成章地伴奏起高腔戏,尽管消失了“一唱众和”的一道景观,然而有了人声之美与器乐声之妙的完美结合,声借乐,乐助情,终究是一种进步。
高腔以长江流域为腹地,布及大半个中国。浙江范围先后曾有过不下十种分支高腔,流行于金衢盆地的有西安高腔、西吴高腔、候阳高腔、松阳高腔,即至解放后被通称为婺剧名下的四路高腔。
二、地道的方言俚语土腔俗调
《磨豆腐》唱段刘玉莲演唱
年前后,笔者曾参与过多次婺剧的赛事活动和斗台戏的评选,有幸看过一些民间职业婺剧团的演出。其中年深秋在金华城郊道院塘举行的一次斗台比赛,有10个民间婺剧团参赛,2个团为一组,5天日、夜场,一口气看20场戏。大都是乱弹戏和徽戏,记得其中有一个团加演了小戏《磨豆腐》,是松阳高腔戏,留下深刻印象:地道的方言俚语、土腔俗调,很接地气、聚人气,特有乡土情结。因为是本地演员,十分熟悉本乡本土的观众喜欢什么,知道用什么最能让观众产生共鸣,加上《磨豆腐》是喜剧,剧中主人公王小二是丑角,女角刘翠花为彩旦,都是擅于艺术夸张的行当。人物和故事,是表现农耕时代下层人物的生活状态,都是农民观众在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的人和事,演员有了发挥方言优势极好环境,虽然演的是古装戏,但是从舞台的对白、唱腔直至表演,却十分贴近生活。表演省略程式,直接明快,自由发挥。唱腔口语化,道白生活化,大多唱段不用启唱过门,开囗便唱,相当爽快!在方言土语中,常会添加“啊呀来天地哎”、“格么啦吭好来”这类叹词,还会加入一些地道方言的助词、虚词和像声词并加以艺术夸张,表现出明显的地域性、草根味。如果说乱弹、徽戏的舞台语言是浙西南、赣东北、皖南一带的区域性“官话”(俗称书话),那么许多长期为本地观众服务的民间剧团所用的舞台语言,仿佛是县市级区域、甚至是区、镇一级的“官话”。业内人士都知道,方言俚语与土腔俗调就像是孪生兄弟,一个剧种音乐的形成,不仅受方言语音制约,而且是在方言语音、语调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那隔山不同音,隔溪不同俗的浙中、西地区,方言土语又杂又多,唱腔与念白五花八门却又相似相近,听上去诵念式的演唱似唱非唱、似念非念,或是一句唱腔里,前半句像念,后半句像唱,显得自由、灵活又轻松。唱腔的旋律有较大伸缩性,尤其是高腔最常见、最有特色的滚唱(新昌调腔同类曲牌称叠板),还有一种称滚迭或滚白,所谓滚唱,常见为大幅度而一口气连续地唱,且大多是一字一音。前半句的传辞部分,通常或是单个乐音或乐汇的连续重复,而且往往是速度较快,加上高腔有板无眼,它是2/8节拍,(也见有1/4节拍记谱的)可扩可缩,无论唱句是长是短,都能对付自如,多“滚”一次、少“滚”一次也不伤大雅。乐汇拼接搭配灵活,变换方便。尽管高腔的唱词也有规范要求,但仍见许多在民间流行的高腔,对于唱词的句长句短、押韵与否,特有包容性。相比乱弹、徽戏的依曲套词,基本曲牌的齐言格、上下句等特征,高腔显的灵活。对唱词的要求可以相当宽泛。曾听说有能者可以将报纸上任选的文章,稍加浏览,即可编排成高腔加以演唱。表现出高腔曲调特有的适应性。高腔中的滚唱和某些曲牌,好像仅仅是一种样式,没有具体规定性,有利于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因此,高腔中很难找出某只共用的曲牌是完全相同的,不说远的,就说同在浙江的新昌调腔,同样的剧目,同样的唱段,同样的节奏,但腔调却有差异。可见同样是高腔,有不同的方言,还有不同的曲调,显现高腔鲜明的地域性。这些既是高腔的特色,也是高腔的优势。
三、与时俱进别开生面的高腔音乐
《*金印》剧照周越桂徐仙芝李朝梭主演
为了解“浙婺”半个多世纪以来高腔戏的演出状况。本人特意请“浙婺”陈建成先生作过调查统计,剧团成立以来共排演大小剧目至少余部,而高腔戏仅占一成左右。然而,婺剧却在为数不多的高腔戏创排演出中,展现出高腔音乐与时俱进、别开生面的艺术风貌。在这些高腔演出剧目中,如《*金印》《合珠记》等是作为代表高腔优秀传统戏的保留剧目,而属于新创作排演的大型高腔戏,只有《画龙点晴》、《借妻》等是古装戏,而多数是现代剧。如早在年创排的《红霞》一举成功,各地巡回演出均获好评。在那八亿中国人只看八个“样板戏”,谈“古”色变的年代,传统戏销声匿迹,当年在“浙婺”乐队担任正吹的马勉之先生,却将西吴高腔代表性传统曲牌[江头金
桂],为毛泽东诗词《卜算子·咏梅》编配成婺剧唱段,优美动听,又显时代气息。此曲不仅是“文革”时期为数不多的以婺剧的名目出现在舞台上的保留节目,此后成了当时传唱度颇高的婺剧唱段。“文革”期间,还相继创排了现代剧《放鸭记》《一箩谷》等都是高腔小戏。在先后参加了省现代戏会演中既获好评又获奖。尤其是《放鸭记》,为了与全剧舞蹈化的表现特点相吻合,从唱腔到伴奏强化音乐性并贯串全剧,展现出其时代气息。改革开放后上演的《兰江的儿子》《情系碧水》等都是高腔大型现代戏,现代小戏更多。
“浙婺”之所以在诸声腔中,同时选择最古老的高腔排现代戏,既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首先是字多腔少特征正适合紧凑明快的现代戏节奏,表现出高腔音乐的适应性。其次是有板无眼的旋律进行具有的灵活性,为贴近当代人物特点较为便利。再者,简单朴素的曲调未加雕琢,颇具可塑性,给当代编创者注入当代音乐气息留有很大的创作空间。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有趣现象,是高腔曲牌通过创新作为插曲植入其他声腔,点缀其中,十分出彩。如描写大革命时期先烈杨开慧对敌斗争故事的《骄阳》,是乱弹戏,然而该剧中最具抒情性、歌唱性和时代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两段采用高腔的唱段。一段是杨开慧语重心长教诲儿子毛岸英的那段《望东方有座大山叫井冈》,还有一段是为烘托歌颂杨开慧为革命不惜牺牲生命的崇高精神,作为伴唱的毛泽东诗词《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一曲,都成了高腔戏的著名唱段,传唱至今,均被收编于《婺剧唱段集萃》之中。
又如古装戏《画龙点睛》是徽戏,高腔旋律又被穿插用于重点唱段《唐天子落荒在长安道上》之中,此唱段内容多,唱词特长,编创者认为徽戏的[导板]、[迴龙]直至[垜板]、[流水]这一完整的套曲不足以表达情感需要,于是在[流水]前插入了一段西安高腔的[丝罗带],更完美地表达了李世民的落魄窘境。
对于高腔曲牌的改革创新,不像相对固化的乱弹[三五七]、[芦花],改动很敏感,动一音牵全曲。从这些年高腔的改革创新,无论是大戏还是小戏,作为插曲还是“插段”,无论改革步子大一点、小一点,圈内圈外很少听到反对或置疑之声。
高腔的与时俱进,除了方言、唱腔旋律的构成,很大程度得益于演唱方法的改善和演唱艺术的提升。“三分曲七分唱”这一行话,说明演唱技艺之重要。就以“浙婺”上世纪培养出来的婺剧唱腔领*人物郑兰香女士的艺路历程为例,年由她演唱《红霞》中红霞一角的唱腔录音,与年《骄阳》中扮演杨开慧一角的录音,作一比较,判若两人。前者显然留有模仿老艺人演唱方法和演唱风格的发声、音色和运腔特点,朴实无华,乡土味浓重。后者,由于演唱方法的改进,有了审美的超越,从音色、吐字和依字行腔,无不散发出美的韵味,透出当代的气息。
当今高腔伴奏的与时俱进,不仅因为它并蓄了乱弹、徽戏的伴奏形式,反过来它比婺剧其他声腔“伴”的更考究了,即伴奏加伴唱,凡是新创排的高腔戏,除了有相当规模乐队的伴奏,早先由乐手“兼职”的帮腔,如今有了“专职”的一组伴唱队来承担,伴唱队根据剧情可大可小,有男有女,可分可合。由于高腔旋律的可塑性强,有利于拓展和创新,尤其是在现代剧的伴奏,又有了以和声配器加强音乐性的便利,大凡受到重视的现代题材戏,乐队伴奏都会悉心编配和声复调,加强气氛和现代感,如《骄阳》中的《望东方》等唱段,伴奏细腻雅致,起伏跌宕,音乐变化丰富,艺术刻画精妙,地方特色鲜明,又颇具现代感。
无须讳言,对于那些传统高腔戏的伴奏,仍见留有遗憾和不足,伴奏基本是随腔跟调,照谱大齐奏。那些简短过门,大都是几节唱腔音符的重复,仅仅起到填补原先锣鼓节拍的功能,缺乏音乐性。很少装饰,很少变化。当今,尽管高腔大都接过乱弹的笛子和板胡为当家乐器,但无论与乱弹擅长支声性复调伴奏法作比较,还是与徽戏以特色乐器徽胡加上自成一格的演奏风格相比,高腔的伴奏显得单调、清淡,缺乏伴奏音乐的艺术个性。
从“浙婺”的演出状况看高腔音乐:古装戏与现代剧同演,传承版与改良版共展,土腔俗调与“洋”腔雅曲并存。高腔虽然辈份很高,其音乐状态并不老化、凝固,表现出不凡的新陈代谢功能,具有出乎想像的兼容性和可塑性。一些高腔曲牌,仿佛是透出泥土芳香的陶瓷工艺品初胚,而且是还未曾定型的胚子,若能认真精雕细镂,定可煅烧出闪亮耀眼的精品佳作。还有一些高腔曲牌,更像植根于山野岩隙间久经风雨的山花,赏心悦目,瓶插、嫁接、移植皆相宜,只要继续悉心培育,定能重放“翠蓋佳人姿独妍”的风采,再现高腔的活力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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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婺剧》选载(可点击阅读)
研精究微深入浅出(戴志敏)
用文字让更多人读懂婺剧(滕谦)
《品读婺剧》*大同序
《品读婺剧》赵祖宁自序
婺剧:小地方的大剧种(代前言)
1.笛子:托腔不跟唱特立独行的主奏乐器
2.亦主亦副嵌档让路的乱弹板胡
3.乱弹伴奏双主奏托腔模式的由来
4.乱弹传统乐队的助奏乐器及支声复调手法
5.“有规而无定格”的乱弹伴奏
6.即兴多变而风格不变的乱弹音乐
7.摇滚式的[二凡]与形散神不散的[流水]
8.看徽戏说[拨子]——兼谈大唢呐的演奏特点
9.反经合道的双主奏技法——试述笛子板胡
在[三五七]伴奏中的即兴复调技术
10.乱弹音乐的婺剧特色值得传承发扬
——两桩音乐往事留下的思考
11.传统徽胡古老拙朴的“一把抓”演奏特点
12.叙述徽胡与京胡演奏手法的差异
13.体察徽胡与京胡不一样的滑音
14.感受徽胡与京胡的南柔北刚
15.我所认知的婺剧滩簧音乐
16.《断桥》:开创当代滩簧音乐格局的经典
17.婺剧滩簧主胡演奏风格随谈
《品读婺剧》选载|傲骨扬正气狂笔著戏文
成功的探索——议楚良近作婺剧《贺家桥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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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梨溪副主编/雨石
编委/盖叫范天行健越洲逆风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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